裁尘

【张启山X齐铁嘴】埋骨（二）

 “这位先生，人死不能复生，还请节哀。不如我送先生一卦？” 齐铁嘴凑上前，滚圆的墨镜映着日光。

他话一出口，不远处守着的伙计就是一愣。

推算命理向，虽不为人改命，却也是泄露天机的事情，到了齐铁嘴这一代，作为三代单传，更是惜命的紧，除了卖货赠的那一卦，平日里肯出手的也不过就是替人算一算姻缘，也算积些福报。

可惜，那人却似乎并不领情，一身军装笔挺，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，瞧了齐铁嘴一眼，头也不回的扔下两块大洋：“多谢，我向来不信命。”

“这人也忒不识抬举。”待人走远，一旁的伙计凑过来。

齐铁嘴瞧了自家伙计一眼，反倒是还有几分开心，伸手拍了拍这一天衣上沾上的灰尘：“不长眼的东西，爷以后的安稳日子可都得靠着这一位。”

齐铁嘴睁着眼，一丝月光也没有的晚上，他甚至看不清床顶雕花的纹路。

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梦见过当年的情景，他每次都忍不住想，若是能回到从前，他到底还不会伸手拦住那个人。

每每想到此，又难免会想到他们认识的第二个夏天。

他联合解九整了狗五，害他被家里的那一位在佛堂关了一宿连床角都没摸着，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，如今两人和好如初，五爷不敢惹九爷，自己也不能白当了这活靶子。

八爷思来想去，索性躲去佛爷郊外的别院里避暑。

桌上果盘底下铺了一层冰，盆里更是盛满了透凉的井水，翠绿的西瓜泡在里面，看着就觉得凉爽。

“五爷正放狗满城的找你，你到好，躲在我这里也不怕摊子让人砸了。”佛爷摸着手上的戒指瞧着靠在贵妃榻上，吃的心满意足的人。

“这话说的，他有天大的本事还能砸到佛爷这里来不成。”八爷一挑眉瞧了眼角落里那张自己平日算命挂的旗子，咔哧咬了一口手里冰凉可口果子，嘴里含糊：“再说，所谓冤有头债有主，注意是老九出的，不能白白拿我出了气不是。”

佛爷看着他那副模样难得笑了下，笑容极浅，甚至有些清冷，却已是极好看：“你这是吃定我了。”

那一笑看的八爷也有些发蒙，咬果子的嘴还没合上，就见副官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。

“佛爷，八爷果然神机妙算，城西那个斗里确实有不得了的东西。半截李不听劝，折了好几个伙计在里面。”

“我知道了，派人过去看看，别惹出事情来，伤到周边百姓。”

“是。”

齐铁嘴坐起身来，撩了撩衣摆，来了兴致，把果核一扔，揶揄道：“你不是说向来不信这些。”

座上的人听完只是自顾喝着茶，盖子磕出一下一下的声响，却就是不肯理他。

八爷觉得无趣，啧了一声，重新躺回榻上，腿还没翘起来，就听身后的人开口道：“我向来不信这些。”

说话的人微微一顿，似是把茶杯放到桌上才复又开口：“可我信你。”

窗外的夏风拂窗而过，带着阵阵蝉鸣，八爷却躺在那里没有动，他不敢回头看他，直到过了半响，他才轻轻应了一声。

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佛爷到底有没有听见。

再回想起来，他甚至记不清，那一声嗯，他到底又是否应过。

八爷合上眼，习惯性的在床边留出一个人的位置。

若是再重头来过，他想他还是会拦住那个人，问那一句话，能预测未来又如何，还不是走到今天这副田地。

落子无悔，光景莫负。